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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龙（第1页）

“当真不是你？”

“不是。”

景明院，年轻夫妻正对坐在兰麝满盈的鸳帐内，面面相觑。

“该是你认错人了吧。”

季蘅直直迎上那道略显狐疑的目光，抿着一抹恰如其分的莞尔微笑，她打小就练出了这副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厉害本领。

袁熙眯着眼睛凑近些，虽然看起来确实不像谎话，但是——他冷哼了声，乍然伸出双手托住那小脸，横竖揉捏了好几下，动作还不算轻：“当我傻子呢，你这模样分明是世间独一份的漂亮，莫非还类比眼珠子，必须捉对成双？”

是因季蘅此刻有些底气不足，暂且容忍了他当下肆意的行径，任由自己的腮颊肉变成迟早要被人咬一口的软酪。

“或许，你的幻觉……”

可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这破解释，还不如说是甄尧偷穿女装。

“又胡诌？”袁熙强抑着令自己眼皮发皱的浓厚笑意，准备小惩大戒一下她那诞妄不经的嘴，然而思来想去，还是情感战胜了理智，捧着人家的面庞，没忍住罚了个啄吻。

呵，男人。

这倒叫季蘅心中有数了，哪怕自己做得再出格，此人也不会当真动怒的。

不过，也怪袁熙，没事不看前路，眼神偏往左右上方乱瞟做什么！

“好了好了，”她终于挣脱开，“我认！”

闻此，袁熙抱臂胸前，微微仰面，摆了副“我早就知道嘛”的嘚瑟表情。

“听说城中今日迎来了贵客，”季蘅成心用手背揩了揩嘴巴，正言厉色道，“那刘玄德到底是汉室宗亲，当今天子的皇叔，我便有些好奇他的模样，暗地里跟去瞧了一瞧——怎么，原是不可以的？”

事实上，这年头姓刘的所谓汉室宗亲，乌泱泱的多如牛毛，压根就不值钱；天子与涿郡小备的血缘关系更是隔了不知道多少层。

袁熙果然很不屑：“不过织席贩屦之徒，父帅莫名看重他，何以连弥儿你也……”

季蘅不由蹙眉，臭小子，手艺人怎么你了，瞧不起谁，人家朱元璋还开局一个碗呢！

冷冷问：“你当着君舅的面，也是这么称呼刘玄德的？”

那必然不敢。

今晚的接风洗尘宴上，袁熙还热情地给人敬酒呢，这会儿倒阳奉阴违起来，嫌弃什么出身。

他也后知后觉，方才确实有些失言，惭愧地喃喃：“寻常礼遇就罢了……”

季蘅还指望袁熙抽空引着自己名正言顺地拜见刘备他们，于是只能耐着性子劝说：“此人师从一代大儒卢子干，昔日得陶恭祖常识信赖，受托徐州，君舅也曾夸赞他‘弘雅有信义①’，夫君若与之交好，即便不是出自真心，也有百利而无一害。”

难得听她亲昵地唤一句夫君，袁熙明显松了松气：“你倒很了解他。”

“人家自称是中山靖王之后，我恰好出身中山毋极，八竿子这不就糊里糊涂打得着了么。”季蘅戏谑，“再说，别看眼下刘玄德罹祸困顿，焉知来日无重振之时。”

袁熙沉吟片刻：“所以弥儿特意派人给刘豫州下榻之所送去厚礼，是为了助我结交借力于他？”

算不上主要原因，但多少能沾边。季蘅干脆点头：“正是。”

——别不识好歹，我可是（顺便）为你寻条出路。

袁熙笑了笑，仍有点含酸：“我还以为夫人也敬贤爱士，慕名而拜。”

季蘅无奈：“那玄德公只比先父小五岁，当是如长辈一般敬重的。”虽然说完这话，立马就想到了孙坚及孙小妹，呃，不能再继续想了……她忙牵住袁熙的手，补充道，“何况君舅有鸿鹄大志，此番厚待义士，意在昭告天下，其求贤若渴，广邀四方豪杰来投。”

袁熙这醋吃得没道理，他可能不清楚，在季蘅脑海里，刘备曹操甚至司马懿（哪怕此人现在年仅二十一周岁）的刻板印象都已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仿佛这几位从出生就是张历经沧桑的中老年男人面孔，她对他们始终怀揣着一股朴素而真挚的敬畏感。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与其乱吃刘备的飞醋，莫不如先忌惮一下此刻的铂金单身汉——赵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