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生与死的敏感话题不谈,陈琳这篇别名曹老板黑料合集的檄文,还是给季蘅带来了许多欢豫,百无聊赖时翻看,亦可消遣解闷。
用好膳食后,袁熙匆匆去往城郊的营寨。
据悉,邺侯已经开始征调四州之军,拣选精兵良将,以待讨贼。
总觉得有些为时已晚。
按理说,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局势将大变,季蘅或多或少也该生出些紧迫感吧……现实却相反。
午后日头暖,她换上薄衫,沿着围拢花苗的栏杆,晒了几圈太阳,心绪仍未起波澜,尚不及风吹翠袖的轻摆。
后又补了个囫囵觉,待再睁眼,已见赤乌西斜,霞光漫天,今日就这样索然过完了一大半。
这会儿,丫鬟红枭领了吩咐,给娘子奉来开胃的茶果,甫进屋,便闻到茵墀香的芬馨,里头断断续续说着话。
“按您的吩咐,襄玉坊那边已经打好招呼了,各处仓廪都很充盈。只是,奴婢斗胆揣度,纵然闹得再厉害,也没必要屯这许多,恐怕吃个十年八载也足够。”
“以备不时之需嘛。”
“娘子您有所不知,这米面若放置太久,即便没有生虫发霉,煮食后也会有股子不新鲜的怪味,浪费了岂不可惜?”
“再难吃,也比饿肚子强。更不必担心吃不吃得完,且等着,不出五年,我保管那些粮食都要消耗干净。”
……
不时,细宝掀帘出来了,恰与红枭碰个照面,两人互相点头示意。
转过屏风,只见博山炉袅袅喷出的氤氲气霭,正掩着一张低眸含笑的芙蓉面。
季蘅懒洋洋凭几,瞧着手中的绢帛,她已经反复欣赏数遍了。
“娘子,”红枭悄声唤她,“您在看什么呢,这般出神?”
“看治疗头风病的灵丹妙药。”
“啊?”
她收了收笑意,顿嗓道:“是陈孔璋为君侯所作的讨贼檄文,他骂人的本领实在堪称一绝,牙缝里跟含了毒液似的。哎,我若是曹操,一想到此文将晓谕各州各郡,多半要气哭。”
也不知孟觉苦看到这篇檄文的时候,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真想瞧上一瞧啊。
“……是曹操。”
“什么‘是曹操’?”季蘅这才完全抬眼,却发觉小丫鬟端呈着食案,呆呆立于原地,一动也不动,不由关切问,“诶,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红枭回过神,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慌忙凑上前摆茶果,边说,“司空之名,如雷贯耳,奴婢忽就感到惧怕了。”
瞧她模样,此言似乎不虚,半身还有些瑟瑟发抖。
——不是,这才建安五年,莫提称公称王,连丞相都还没当,曹老板的名声就已经臭了?
“别怕,”季蘅未及细想,下意识脱口安慰道,“再凶恶,也不至于闯进这邺城,对小姑娘喊打喊杀吧?”
至于吗?
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