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的围墙并不高,可以看到里头有座两层的木质楼阁,飞檐斗拱,屋顶铺着黑色的琉璃瓦,与周围的雪意相互交融,格外宁静。
小司扣响了门环。
没一会儿,门从里头打开了半扇,站出来个身形挺拔的年轻男仆,着一袭藏青色棉袍,干净利落、面容端正神色平和,眼角已经瞥见门口的盛家马车以及车旁的苏榛。
还没等小司开口,这男仆已经微微欠身行了个礼,“贵客到访,家主等候已久,请进。”
说罢侧身站在一旁,微微颔首,做出“请”的手势,动作行云流水,尽显训练有素。
不愧是这里啊,苏榛心下赞叹,便也不耽搁,还了礼便带着小司进了内院。
小司也是个机灵的,还不忘从车里拿出苏榛的双肩背包背上。
苏榛跟小司随男仆进了小筑,边走边打量,感觉占地跟萧家差不多大,但比萧家不食人间烟火了太多。
或许在时下大部分人眼中、这庭院是雅致而精妙的,但苏榛在现代参观过太多园式甚至庄园,坦白讲这小院儿在她眼中……就一般般。
脚下是蜿蜒的鹅卵石小径,曲折地通向主屋。庭院中央是个时下常见的假山,嶙峋的山石层层叠叠,形态各异。
再看主体两层的木质楼阁,反正就是些雕梁画栋。
仆从引着苏榛跟小司进了一楼,瞬间暖意扑身而来。
苏榛知道墙壁之中藏了墙暖,细听就能捕捉到热气流动时发出的轻微“簌簌”声。
这取暖效果极好,但也极其费炭,苏榛心想她将来盖房子的时候最好也能舍得。
正琢磨着,前头带路的男仆已经停下脚步,显然是到了。
苏榛抬头一瞧这屋子上头挂了个匾,上写着“弦歌榭”。
随后男仆便抬手推开了房门,里头竟已经坐了满满半屋子的人,此刻纷纷站起身来、面带微笑,有的人微微点头,以示欢迎;有的人则微微欠身,行了一个简单的礼。
而站在人群正中的、正是小筑的家主,也就是苏榛在通泰牙行见过的那位:朝沐娘子。
朝沐娘子身着一袭月白交领长裙,外搭一件浅粉的薄纱披风,边缘绣着精致的花瓣,每一片都栩栩如生。她的相貌也如苏榛记忆中的清丽,此刻微微歪着头,细细打量着苏榛,瞬间想起了什么,唇边便挂上了笑意。
苏榛便明白了,通泰牙行的初见,朝沐娘子对她也有印象。
紧接着便是一通客套,朝沐娘子作为家主反倒话不多,全程都由另一位嘴皮子极利索的娘子在引领着大伙儿同苏榛打招呼。
那娘子自称喜福班的班主,主业是杂耍,大家都唤她青璧。
青璧面相利落,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脸上永远带着几分豪爽的笑意:“苏娘子,总听柳嫣念叨您,可算把您盼来了!后头咱一起,把嘉年华的招牌打得更响亮!”
说完,没等苏榛回应,她先就爽朗地大笑起来,驱散了一屋子人初次见面的拘谨。
没一会儿,苏榛就认识了一屋子百戏伎人。
全部都是柳嫣请来去嘉年华表演的,而大伙儿也都清楚眼前这位苏娘子、可不止是嘉年华半个掌事的、还有可能会是盛家那位重云公子未来的正房夫人。
所以昨儿得了信儿,今儿全部一早就跑过来候着,反倒把这里的主人朝沐娘子衬得像个客。
但朝沐并不介意,她性子本就清冷,不爱结交、也不喜热闹。那日在通泰牙行坐了冷板凳,令她对参加什么年岁市集都起了疲意。
若不是柳嫣一再向她保证嘉年华不会狗眼看人低,她压根也没想参与。眼下瞧着大伙儿急于展示的样子,就也不好扫人兴致。
考虑到屋里地方施展不开,大伙儿就全部站到宽敞的院中,挨个把自己准备登台的绝技露个大概,请苏娘子定夺。
最先露一手的就是火流星阿强,他双手各持一根系着火球的绳索快速舞动,火球划出一道道炽热的弧线,发出呼呼的声响,动作刚劲有力,每一次挥舞都引得众人惊叹不已。
随后唱花旦和唱小生的展示了一段戏曲,两人配合默契,演了一小段“初遇”倒是有几分甜蜜。
之后又有擅口技的、耍花盘的、变戏法的各自亮相,最后是青壁表演了一出蹬花盘。
苏榛一直保持着捧场的笑容,感觉笑都要僵了,腿都要站木了。还是小司机灵,立刻去取了盛重云的披风回来给她。
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拒绝,只能披上了,好家伙长度拖地了……
朝沐娘子眼尾扫了下,唇角轻扬了一瞬。
苏榛假装没看到。
而大伙儿纷纷浅露一手,除了朝沐娘子之外全部展示完,大约不到半个时辰。
朝沐娘子自始至终都身姿优雅,仪态万千地站在廊下,静静地看着众人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