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全满,苏榛便把木塞塞好,把门从里头上好门拴。又挑了木架上喜欢的香味澡豆丢进浴桶,三下五除二就脱了衣衫,全身慢慢浸入水中。
刚一入水,温热的水流瞬间包裹住身子,把疲惫与寒气驱赶得一干二净。
随着时间的推移,四肢百骸都被这暖意滋养得懒洋洋的。水中还散着类似桅子花的澡豆香气,而这一通泡浴,苏榛足足花了有两刻钟。
先是泡澡、随后又净发,最后热到头晕脑胀,爬出浴桶才想到冬季的炭房会有窒息风险的,自己大意了。
强撑着身体裹紧浴间挂着的袍式巾衣,只觉脚下发软,脑袋里像被人塞进了一团乱麻,昏昏沉沉,赶紧推门走出浴间,趔趄着走向临湖的窗子。
窗子本就开了道缝,此刻拉开,一股清冷的空气汹涌而入,瞬间驱散了些许屋内的燥热。
苏榛头发还是湿的,自然不敢顶风站立,只能侧过身、躲在内开的窗旁大口呼吸了新鲜空气,才终于像是从滚烫的油锅里跃入了清凉的湖水。
活过来了,直到——
“啊!”苏榛惊呼一声,瞪着面前忽然出现并凑近的一双眸子。
眸子里闪着得意的神情,那么欠揍、那么愉悦、那么熟悉,眸子的主人……不是盛重云又是谁!
盛重云猴子一样攀在窗子上,笑意吟吟的正面苏榛,两人之间距离近得只需苏榛再倾一下身子便可以亲到他的脸……
还不等苏榛做出反应,他已经扒着窗边跃进房里,拍了拍衣角沾染的些许灰尘,嘴角上扬,带着笑意,整个人不羁洒脱得如暖阳。
苏榛惊怔当场,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我到了好一会儿了,怕吓到你,一直等你开窗了才敢——”盛重云一边说着,一边大步地欺身上来,话说了半截却戛然而止,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怔怔地注视着苏榛身上、单薄巾衣下的、那润泽着的凸起……
琼涯客栈的巾衣是上等绸缎制的,在屋内烛火映照下,本就泛着柔和而细腻的珍珠光泽。而苏榛出浴之际头晕得急、根本没有擦净身上、发间水滴。
水滴泽润了绸、绸透了银色的光、里面……轻盈、随着苏榛的呼吸……若隐若现……
盛重云眼中满是震惊与错愕,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也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苏榛瞬间意识到他目光的落点,慌乱之下,双臂下意识地交叉抱在前头,又羞又恼道:“你这——”
话没说完,门外传进寒酥急切的声音:“榛娘,有事吗?我好像听到你在喊。”
苏榛心下一紧,目光慌乱地扫向盛重云,见他还僵在原地,眼神中满是无措,狠狠瞪了他一眼,用口型示意他“别说话”。
方才稳了稳心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寒酥,我没事,刚刚不小心撞了下桌角。”
说着,还下意识揉了揉膝盖,慌乱到忘记了揉膝盖有什么用,寒酥又看不到。
可寒酥虽然看不到,站在她在前盛重云却在她倾身弯腰的瞬间、把里头的内容看得愈发真切。
真切到盛重云额间滴汗了……
寒酥在门外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太放心地说道:“真的没事吗?”
苏榛一听,赶忙提高音量:“真的没事,这么晚了,你也快睡吧,我还要画些图纸呢。”
门外沉默了片刻,寒酥才应了,“那好吧,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我知晓了。”苏榛应道,直到听见寒酥离去的脚步声、关门声,才长舒一口气,“恶狠狠”瞪着盛重云。
盛重云见她真的动了怒,心虚的移开几步,长臂一捞,赶紧取了屏风上挂着的披风,将苏榛脖子以下、只要是不可描述的部位都裹了个严严实实。
随即目光诚恳,指天发誓,“我真不是有意的,否则也不会专门等你开窗了才敢过来。”
苏榛见他这般模样,心中的气消了一丁点儿、但不多,猛地扬起手,朝着盛重云的胸膛就是一顿捶打。
可刚落了几拳,便觉掌心钝痛,这才惊觉盛重云一身肌肉梆硬,如同铁板一般。
忍不住“嘶”了一声,甩了甩发疼的手,心中暗忖:这打他简直是自讨苦吃,反倒害得自己手疼得厉害。
盛重云也不闪躲,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任由苏榛发泄,脸上满是愧疚。待苏榛停了手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榛娘,是我莽撞了。你要是不解气,罚我今世都替你搓背。”
苏榛又好气又好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呸了一声,“你想得美!”
说罢,故意背对着盛重云走到桌旁坐下,不想让他瞧见自己此刻复杂的情绪。
其实在心底深处,她对盛重云的突然出现、并非全然只有愤怒,还有一丝惊喜,可惊喜归惊喜,死都不能让他看出来,否则丢死个人。
盛重云见她不说话了、也不打他了,赶紧跟过来坐下,却再不敢有任何“态度不端正”,收起他所有的狂、沉声说着:“我真的只是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绝无半点轻薄之意。”
苏榛的身形微微一僵,沉默了片刻,才轻轻点点头,“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