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力量大,这点儿零碎活儿大家一起做,不到一刻钟就做完了。
回到石屋,炉子也是寒酥早就给点起的,满屋子热乎乎,竟不像在深山老林的感觉。
大家也是铺盖着整片毛皮,苏榛便跟舒娘说,以后不妨考虑做成睡袋的款式,用系带,腿脚也能伸出来的。
另外,她也听了寒酥的话,选了靠墙的席子。手往底下一探,稻草确实厚出一指高。
其实苏榛也看出来了,白水村甚至整个白川府,虽然百姓没现钱,但靠山能吃山,只要勤快些,饱腹、保暖是不愁的。
尤其在灾荒或者战乱年间,他们的日子反倒会比在城里住着要好上许多。
铺盖安置妥贴,女眷们仍旧开个睡前集议。
苏榛说着:“我们排个值日表吧,每天安排两个值日生负责牵头做事,轮流早起,明天我先来吧。”
丽娘:“榛娘你年纪最小,又没爬过山,肯定累坏了,你就好好睡一觉。我反正早起习惯了,明天我来,还有谁跟我一起?”
“我吧,我也习惯了早起。”舒娘举了手:“明儿就是做早食而已,简单。”
苏榛便也没争,笑着应了,又说了些零碎的安排,便各自烧水洗漱睡下。
苏榛习惯了每日沐浴,也想到了会没有独居的空间,提前在家里就做了一块浴帘带着,其实也是帆布浸了熟桐油。
寻了一圈儿,挂在石屋墙角位置,也不大,拉起来够站一个人、放一个桶而已。
帘子拉上,就把自己缝的“沐浴包”拿了出来,里面是时下女眷用的香胰子和澡豆儿。可一掂量重量,苏榛就发现不对劲儿,打开来一看,里头竟还放着那罐给叶氏买的羊髓膏。
苏榛怔了一下,拧开盖子瞧,满满的,就只少了叶氏用指甲抠的那一小坨,她是一点都没给自己留……
难怪听到花了四百多文都没心疼,原来本就是打算给苏榛用的。
苏榛鼻子发酸,眼窝一热,泪珠不自觉就砸了下来,是暖的。
洗漱完,赶紧换好暖和的衣服躺进被窝。其他女眷们也都还没睡,聊着家常里短的八卦、以及让丽娘讲进山围猎的新鲜事儿。
苏榛心下想笑,觉得这儿倒是有几分女大学生宿舍的感觉了,果然不论什么时代都差不多。
她便拿出炭笔和纸,裹好毛皮,趴在席子上做好今日的记录。
其他女眷们便也好奇的凑过来看,她们不识字,但瞧着字迹潇潇洒洒的,上面还画了格子,本能就觉得好看。
丽娘:“榛娘,我咋觉得你写得比村里符秀才还好看。符秀才写得软塌塌的,你这字硬实!”
苏榛忍俊不禁,她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形容字迹是硬实的,却还是摇了摇头:“符秀才写的好看,我这连笔,就是图个快。”
“榛娘,你这是写的啥?还写在框子里。”山梅终于也敢说话了,恢复了几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
苏榛:“这框子叫表格,用来记录明细一目了然。喏,这张是装备租凭费用表格。这第二张是餐饮安排、明细。比如是热饮还是简餐,是以能量为主还是以饱腹为主,哪日需要哪些蔬菜、坚果类,我都标上。顺着安排,营养搭配,能让大伙儿吃得好还吃得不重样儿。民以食为天,干活儿有劲儿。”
“我滴个天老爷,你咋做这么细致!”舒娘一脸怔忡,她离得远,竟赶紧裹着毛皮过来,紧挨着苏榛看表格,当然,看不懂。
但不耽误她夸:“榛娘,你这不得了,看来我家那仨莽汉这次围猎不是来干活儿,可是来享福了!”
春娘的关注点却是费用明细:“榛娘,要把帐写得这么详细吗?吃得好不就成了?”
苏榛摇了摇头:“越是吃得好,帐越要写得细。我倒不是说大家要计较什么,但你们想想,咱这么多人上来不是图个野餐对吧,不记得细一些,是无法证明餐饮花销是可以做到即省钱、又美味的。这都是我们女眷的劳动成果,是我们的劳动产出。”
“对!”一说到这,丽娘倒激动了,“榛娘说得对,越是吃得好,越要记,免得有人说我们把钱全花在吃上了,不会过日子。”
“不会过日子”这五个字,是压在春娘心头的一座大山。
她在乔家是管家的,明明一枚铜板分两半儿花了,却还是总被乔老太婆阴阳。
说她不会过日子、败家、贪了家用等等。其实她也记帐了,但不识字,帐只记了数目,时间久了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果然得识字!可她这岁数……
春娘脸色黯然了下来。山梅也跟她想得差不多,摸着苏榛纸上的笔迹,满眼落寞跟羡慕。
苏榛一瞧大家的样子就猜到了她们在想什么,这还不简单?
“你们要是想学,有空我教你们识字写字字。每天也不用多,学它五个、十个的,时间久了能认识不少。”
“真的?”四个女眷异口同声。
“要是学不会,可别怪我打板子!”苏榛边说边掐了离她最近的山梅一把,“唉哟,肉挺多。”
又把脸皮薄的山梅臊了个脸红,却也终于懂得了“回击”,笑着也小心翼翼的挠苏榛的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