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袁观德语塞,就算有登记,他也记不住啊。
“不知产出数量,如何征收?莫不是矿头说多少,征税的官吏就信多少?”
袁观德额上冒汗,这是难免的呀,谁也做不到天天盯着矿山产出吧?
“荣安,你问这些,可是有什么想法?不妨同众卿说一说。”谢长锋满脸慈爱。
跟方才看奏本的不耐烦形成鲜明对比,众臣心中不免发酸,可谁叫人家是父女。
谢明灼转身看向朝臣:“诸位都是我大启的英才,能跻身这座朝堂,不可能想不出一条良策,你们大可畅所欲言。父皇,不管他们说了什么,可否恕他们无罪?”
呈交的奏本不重要,她让这些人写策论,不是为了给自己看,而是让他们中间的有心人,能够更加深入地去了解。
有些话,在朝堂上说,比写在奏本里更振聋发聩。
端看谁有这份胆量。
谢长锋颔首:“今日之朝会,众卿可畅所欲言,朕恕尔等无罪。”
众臣皆跪地谢恩,却无人敢出班禀奏。
谢明灼在心中数数,数到五十九时,终于出现一道声音打断。
是一个样貌并不起眼的人,穿着正三品官袍,眉心皱痕极深,能轻易夹死一只苍蝇。
谢明灼记得他,任户部右侍郎,名叫卫桢,在朝堂上很少发言,一直是默默聆听的一员,存在感不高。
“臣有本奏。”
群臣皆对他施以注目礼,老卫胆子不小啊,顶头上司刚被公主用话挤兑了,他还敢跳出来发言,真乃勇士也。
谢长锋:“卫侍郎但说无妨。”
“禀圣上,微臣以为,矿税改制的关键在于统一征收标准,但众所周知,矿场之产出和品质皆有差异,标准难以制定。”
众人点头,也是因为这样,矿税才一直死气沉沉。
“微臣窃思,倘若将征收实物税改为折色税,会否解决征收时统计困难问题?再根据各类矿场之特征,制定阶梯式征收标准,也能缓解矿税之乱象。”
众臣:“……”
谢明灼闻言笑道:“卫侍郎一席话,叫人茅塞顿开。”
她一直在等人主动开口。
本朝的税制,基本以征收实物税为主,田赋要交粮,人丁税要交粮,就连其余杂税都得用粮食缴纳。
这才滋生了“淋尖踢斛”的税收陋规。
想要改革税制,不可能一蹴而就,先拿矿税开刀,朝臣更容易接受。
只要矿税改革能顺利推行,日后的粮税改革便也水到渠成。
这个卫桢,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卫侍郎,阶梯式征收是何意?”有人问。
卫桢沉稳道:“统计各地大小矿场产出,划分不同征收区间,打个比方,铁矿场一年产出生铁,在一万斤以下,三十税一,一万斤以上五万斤以下,二十五税一,依此类推。”
“制定不同起征点和税率标准,此法甚佳,”谢明灼不吝赞叹,“不仅可以应用于矿税,商税同样适合。”
众臣极有眼色,接连附和。
“公主言之有理。”
“卫侍郎所言,的确能解矿场之忧。”
谢明灼回身道:“父皇,矿税改制一事,便交予卫侍郎负责,如何?”
“卫卿,你可愿担此重任?”谢长锋问。
卫桢当即跪地领旨。
父女俩对视一笑,就说嘛,泱泱大国怎么可能不出人才,这不就被“压榨”出来了?
矿税一事暂时告一段落,还剩下官驿和基层吏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