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前,朝廷任命林应节为贵州左布政使,秩从二品,为地方最高行政长官。
当时贵州刚经历“改土归流”,除司级的官员,府及府以下衙门的官员皆任用土官。
这些土官都是原土司部族的首领,他们在当地的势力根深蒂固,朝廷政令经常难以推行。
林应节这个官并不好当。
十年前,播州土司叛乱,土兵冲入贵阳府,摧毁布政使司衙门,残忍杀害官员及其眷属。
林应节也在其中。
此案震惊朝野,皇帝立刻下令派兵征讨,镇压播州土司,并调查叛乱始末。
播州土司扬言是为林应节所逼,说林应节打着朝廷的旗号在贵州横征暴敛,压迫土司部落,欺辱当地土民。
朝廷自然不会听信他一面之词。
直到死里逃生的藩司左参议上表朝廷,水东宋氏土司也向朝廷呈表奏本,控诉林应节之恶霸行径,朝廷才最终将林应节定为这次叛乱的罪魁祸首。
任免记录中只提及林应节何时上任,何时死亡,余下情报,皆由杨云开提供。
简直漏洞百出。
谢明灼很想吐槽一番,但十年前皇帝是她“爹”,说到底,还是皇帝漠视的结果。
“林应节有无子嗣?”
杨云开愣了一下,他知道这件事,是因为这个案子当年确实轰动,但具体案卷他未经手。
“微臣这就去查。”
因为“林”这个姓,加上之前在梁王府宴客厅,林泛提及土司流官时有异,他敏锐察觉到此案可能涉及林泛,故查得更加尽心。
再至文华殿,天色已暮。
烛火映在公主脸侧,英丽的眼尾爬上火光,掩盖住隐约的愠色。
他心头不禁一跳,脚步微错。方才那一瞬间,他竟觉得公主比皇爷威仪更甚。
“如何?”
杨云开低垂头颅,愈发恭敬道:“林应节有二子,长子林渭,案发时十九shsx,身中七刀而亡,次子林系舟,案发时十岁,刀割喉颈而亡。”
一朝归渭上,泛如不系舟。
谢明灼沉默片刻,吩咐道:“老杨,继续往下查。”
“是!”
为了给朝臣留出更多时间写策论,翌日朝会取消。
谢明灼早早来到文华殿,本打算自己读书学习,未料辰时刚过,昌蔚就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那只青花小圆罐。
“老师今日怎会过来?”不用在衙署里写策论的吗?
昌蔚笑呵呵道:“三月过去,殿下似乎收获颇多。昨日在朝会考较臣等,今日臣也想腆着脸,听听殿下的意见。”
谢明灼正襟危坐:“老师请说。”
“近日使团陆续进京,京城热闹了些,但使团脾性不同,行事风格也有异,难免会与我朝百姓起了争执,该如何?”
接待使团是由会同馆负责,按理说跟她这个公主没有直接关系。
不过老昌既然问了,谢明灼也不会不给面子。
她用了一个万金油答案:“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说得在理,”昌蔚又问,“可否再详细些?”
谢明灼言简意赅:“对方无理,警告之;己方无理,惩罚之;双方皆无理,各打五十大板。”
说完觉得不够周全,补充一句:“若有第三方挑拨闹事,重惩祸首。”
“可我大启乃天。朝上国,那些使团不过都是藩属小国的蛮夷,何必为了他们伤及自家百姓?”
谢明灼不由眯起眼,往后一靠,漫不经心道:“昌阁老,有话不妨直说。”
难道是有人跟使团发生冲突,而祸首身份尊贵,难以处理,老昌才来自己面前旁敲侧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