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无形地漂浮在空气中。
沉倾叶长时间笼罩在低落情绪里,眼中有隐藏不了的冗长的愁情。近来慕淳身边发生太多事,作为母亲尽管她并未置身其中,也不能做到相安无事。
今天,傅明安临走前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她要找的仇人有下落了,藏身在柬埔寨的一个集营里,但中间人在这个节骨眼上狮子大张口提价翻叁倍。傅明安这些年在市中心购置了车房,近来的积蓄只够原来初始的报价,他思虑再叁,只能厚着脸皮请沉倾叶预支未来叁年的薪水。他不怕被骗吗?怕。但他更希望对方是因为证据确凿,所以敢大额索取。
“人现在关在地下室,答应我付了定金就发定位,用现金作为尾款,我亲自前往柬埔寨见面交付。”
沉倾叶一听就蹙起眉头:“这其中的危险你没有想过吗?我担心你会把自己打搭进去。”
“沉阿姨。”很久之前他这样称呼她:“我已经不想用法律的手段惩治他们了,我要亲手……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他们不配得到律法下的体面,我要让他们跟我一样
以最悲惨最绝望的方式……!”他要在他们的惨叫和求饶声中听到真相。
他收住口,平静下来:“我不会让他们入境的。”
沉倾叶沉默地看着他,半晌叹口气:“我会让小淳走公司的帐给你预支一笔薪水,”她单独拨款给他,他不知道会有多大的心理包袱。她知道这孩子对父母的真实死因执念深重,不狠狠摔一跟头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与其让他一辈子深陷在怨念里,不如让他摔个清醒。
“但是,明安,这一次如果还是石沉大海没有响应的话,我希望你能打起精神来专注自己的人生。”
傅明安这一刻才落下一颗隐忍的泪水,对她的恩德感激不尽,终身无以回报:“沉总,我这次一定能给他们一个交代。”
窗外的夜色下两人的面庞都显得冷白,仿佛轮廓都被刻画出来。
沉倾叶叮嘱道:“嗯,一定要去的话,你切记做好万全准备。”
傅明安走后,病房里静得只剩下平缓的呼吸声。幽凉的月光渗透进室内,床上的沉倾叶缓缓张开双眼。她伸手拉燃了构造简易的柱状台灯,撑着上半身坐起来,傅明安时而沉痛时而隐约兴奋的表情在眼前晃过。
得知他查找父母真实死因那一天起,她便开始了暗中阻挠,十年过去,她以为他真的认命了,没想到最终还是让他摸到了遮盖真相的纱布,这一掀起来,怕是要跟她绝情断义了。这么多年,养条狗也有感情了,思虑再叁,她还是没办法对他下手。说起来,终究是她为了一己私欲将灾祸强加在这孩子身上,是她对不住傅明安。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几乎在通讯录里面落灰了的号码,那边响应了半分钟左右,再次接通。
“还真打来了!”说话的男人声音很糙,嘴里嚼着什么东西,一口啐了出去:“就是你指使他们把那小子的父母杀了吧?怎么,又来搞仙人指路这一手?恐怕不行了,那两个杂种落老子手里了!”
沉倾叶眉头冷蹙,平时的随和娴静不复存在,眼底铺了一层冷淡的月光,说出来他勒索傅明安的金额:“这个数翻六倍。”
男人一顿时双眼放光,脊椎打得笔直,一掌拍在桌子上:“六倍!”
“对。”她病态的嘴唇张合,一句话而已:“把那两个人给我处理了,死要见尸。”
男人眼珠子一转溜,一边嘴角咧到耳根:“好!”
柬埔寨——
男人挂了电话,发送了账户信息过去,很快海外的账户到账一笔高昂的定金,他气血上涌,招呼还在扒螃蟹的同伴离开。
半个小时后,他们出现在一处荒凉的平地,方圆几公里内就只有一处是灰色的烂尾建筑,其地下就是他们的窝点。
“哈查,那可是六倍,一个零头可打发不了我了!”皮肤酱油色的黑发男子索要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