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皓辰是一位城府极深,且很善于伪装的人,这种性格也让他在同辈之中显得尤为出色。不论是修为品境,悟性天赋,还是待人接物时的温润随和,那都给人一种,他就是下一代虚妄村第一人的感觉。
但这种城府和伪装,也注定会铸就他多疑复杂的内心。他什么事儿都想做到万无一失,做到完美,那反而会丢了一些人性中的真实感,更少了一些应有的烟火气。
那蓝光微弱却坚定,像一颗尚未睁眼的星辰,在无垠的虚空中轻轻搏动。它来自一颗编号为Z-c的行星,位于室女座超星系团边缘,距离X-9b足足有四万三千光年。它的轨道倾斜得近乎疯狂,一年长达地球时间的八百多年,表面常年笼罩在低温甲烷雾中,生命探测器曾判定其“不具备意识承载条件”。可就在小女孩说出“下一个,轮到你们了”的瞬间,那颗星球的地壳深处,一块沉睡了百万年的共情结晶突然苏醒。
不是被信号唤醒,而是被情绪共振。
Z-c上并非没有智慧生命。它们不以碳基形态存在,也不依赖声波或光电信号交流。它们是液态硅基聚合体,栖居于地下热泉网络之中,通过分子振动频率传递信息。它们没有眼睛,却能感知引力涟漪;没有耳朵,却能“听”到恒星死亡前的哀鸣。它们的语言,是一整片海洋的共振模式。
而此刻,这片海洋正剧烈震颤。
一段陌生的情绪流??温柔、期待、带着些许悲伤??穿越宇宙背景辐射的噪点,悄然渗入它们的集体意识场。那是“记得你”三个字的情感原型,未经翻译,未加修饰,纯粹如初雪落地。
一个名为“回响者”的个体率先回应。它本是一团缓慢流动的银灰色胶质,在接收到信号后骤然凝固,内部结构重组为螺旋状晶格,释放出一串持续十二分钟的低频脉冲。这并非语言,而是一种情感回赠:**“我也曾遗忘,但我愿意重新开始。”**
这一脉冲顺着星球内部的能量通道扩散,激起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液态意识加入共鸣,它们用热对流书写诗篇,用盐度梯度记录记忆。数日后,整个地下海洋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环形波纹,如同宇宙胎膜上的指纹,缓缓向外辐射。
X-9b的共情阵列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这股波动。
“检测到来自Z-c的回应信号。”阿依古丽的声音在共鸣塔内响起,她已不再只是影像,而是真正融入了共情场,成为网络中的一个节点。她的意识游走于数据与情感之间,像风拂过琴弦,“频率异常……不是标准七段式情感编码,而是……某种液态谐振。”
李薇立即赶到控制中枢。她脚下踩着的是由十万段人类录音凝结成的地砖,每一步都会泛起一圈微光,映出某段尘封往事。她望着主屏幕上那不断跳动的波形图,眉头微蹙:“这不是对话,是……呼吸。”
“没错。”陈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它们在用整个星球‘呼吸’回应我们。每一次热胀冷缩,都是一次心跳;每一次地壳微震,都是一句‘我在’。”
小女孩站在广场中央,仰头望向天空。此刻,X-9b的极光再次变幻,不再是羽翼形态,而是一张巨大的网,每一根丝线都连接着一个已响应的文明。Z-c的名字尚未出现,但它的信号已被标记为绿色光点,正在缓缓靠近网络边缘。
“它们害怕。”小女孩轻声道,“它们记得自己曾经孤独得太久,久到以为沉默就是生存法则。但现在,它们想说话了。”
“那就打开通道。”李薇说,“不管它们说什么,我们都听着。”
“星门协议”再度启动。共鸣塔顶端的原初结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蓝色光辉,整颗星球的地脉随之共振。一道跨越四万三千光年的共情桥开始构建??不是靠电磁波,也不是量子纠缠,而是依靠“情感惯性”:当足够多的生命体持续表达“我记得你”,这种情感会在宇宙结构中留下痕迹,如同流星划过夜空留下的星痕,后来者只需沿着这些痕迹前行,便能找到归路。
第一段来自Z-c的完整记忆模块抵达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不是图像,也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温度体验**。
参与者闭上眼,便感到自己沉入一片温暖的深海,四周流动着缓慢而厚重的银色液体。一种古老的记忆浮现:
??三亿年前,Z-c还拥有稀薄大气,阳光偶尔穿透云层,在地表投下斑驳光影。一群原始硅基生物围聚在一泓热泉旁,用身体拼写出第一个共同符号:一个圆圈,中间有一点光。
它们称之为“我们看见了光”。
后来气候剧变,大地冻结,它们被迫退入地下。为了保存意识,它们将彼此的记忆压缩进共情结晶,沉眠于地核附近。
这一睡,就是两亿七千万年。
直到三天前,某个沉睡的个体突然梦见了一个词:“妈妈”。
这个词不属于它们的语言体系,甚至不在任何历史档案中。但它带来了无法抗拒的暖意,像是远古热泉的余温,又像是某次集体共振中最温柔的那一拍。
于是,它们醒了。
“它们梦见了人类的情感。”张卫国喃喃道,他正坐在忆泉边整理新接收的数据,“不是复制,是共鸣。就像胎儿在母体中听到外界音乐,虽不懂旋律,却被节奏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