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夜里……
“还要你说?”黛玉羞恼道:“这两日折腾的我浑身酸疼的,今儿晚上可不能这样了。”顿了顿,忽而戏谑一笑,瞧着紫鹃说道:“不然我让他来寻你?”
黛玉白了其一眼道:“想说什么说就是了。”
黛玉给了准话,这才将两个丫鬟打发了出去。钻进被窝里一时间睡不着,她初来乍到,紫鹃、雪雁便是最得力的臂膀。加之她这身子骨还不知何时能圆房呢,两个丫鬟年岁也不小了,不拘是因着过往情谊还是来日种种,总要许了前程才是。
此时雪雁好奇进来,却不知内中发生了什么。
红玉八面玲珑,断不会忤逆了自己这个当家主母。
紫鹃嗫嚅半晌道:“奶奶……身子骨到底没长成,有些事不可操之过急。”
此时就见紫鹃入得内中,欲言又止了好半晌,期期艾艾地看向黛玉。
黛玉顿时羞恼,调转筷子敲了下李惟俭的手背。
李惟俭笑道:“妹妹还不知我?”顿了顿又道:“也就是在家宅里放肆了些,出得家门还不是得装起孙子来?”
紫鹃眨眨眼,顿时面上羞红一片,支支吾吾道:“奶奶,我没这个心思……”
紫鹃伸手点算道:“随祭二十一日,入陵来回总要十几日,算算这就是月余光景。”舒出一口气来,紫鹃感叹道:“这般折腾,寻常人都受不了,奶奶身子又弱,只怕更受不得了。”
顿了顿,观量黛玉神色又道:“你莫要管我,我倒是随大流就是了,再说还有恩师看顾着呢。”
黛玉走近低声道:“吵醒你了?”
此时外间传来响动,却是雪雁提了食盒入内,紫鹃便进来道:“老爷,早饭预备得了,老爷快些用吧。”
想到傅秋芳,便想到不日便要分娩,黛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方才过门便要做了嫡母,此事怎么琢磨怎么怪异。
虽说四哥总会将家中料理,可黛玉自己个儿也得要强。总不能让四哥在外头忙碌了一日,回到家中还要处置家务吧?
又想起四哥此时已然入宫随祭,黛玉便再也安睡不下,干脆命人掌灯,寻了账册翻看起来。
……………………………………………………
老太妃薨,圣人请过太上,随即下旨:梓宫奉安宫中,正殿设几筵,建丹旐于门外右旁,自亲王以下骑都尉以上及公主、福晋、命妇等咸集,五品以上朝官入内成服,设初祭、大祭、绎祭、月祭、百日祭等仪。待二十一日后迁孝慈县先陵。
三万响钟声自夜里一直绵延到晌午还不曾停歇。荣国府上下业已齐备,王夫人夺了诰命如今困居自己院儿中,尤氏因着宁府一事也被夺了诰命,是以荣府余下的唯有贾母、邢夫人与凤姐儿三人有诰命在身。
此时凤姐身怀六甲,已然怀胎七月(实则六月),且家中不能无人打理,因是贾母便与邢夫人定下凤姐留家看顾,往上报了个产育。
老太妃薨逝,须得朝夕哭临三日,服白布,军民男女皆素服。荣府到底是老牌子勋贵,家中早有预备。
待入宫旨意降下,凤姐儿便打发老成的婆子照看了贾母与邢夫人,乘车往皇城而去。
其后又得昭告: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皆三月内不得婚嫁。
凤姐儿叫过探春来,姑嫂二人商议待贾母与邢夫人回府,也要遣发梨香院十二个女孩子。
直至未时,贾母与邢夫人回返,姑嫂二人方才来荣庆堂与贾母商议。
贾母哭临三回,一把老骨头这会子累得散了架子,刻下歪在软榻上有气无力道:“此事应有之意,凤哥儿瞧着处置就是了。”
凤姐儿应下,说道:“那就依着老祖宗的吩咐,过会子我让探丫头去问问,那十二个女孩子都是什么心思。这学戏的倒比不得使唤的,他们也是好人家的儿女,因无能,卖了做这事,装丑弄鬼的几年,如今有这机会,不如给她们几两银子盘费,各自去罢。
不肯回去的,留下充作丫鬟使唤,大了配了咱们家的小厮们就是了。”
贾母应下,因实在困乏的紧,凤姐儿便与探春告退而去。
探春去问过那十二个小戏子,除去五个要走,竟有七个要留下。转头探春又来寻凤姐儿商议,凤姐儿便思量道:“原先都是唱戏的,不曾学过伺候人的差事,我看还是先放在嬷嬷手下教养上一年半载的,再散去各处为妙。”
探春便赞叹道:“我也是这般心思,竟与凤姐姐想到一处去了。”
凤姐儿正要说什么,便见林之孝家的蹙眉而来,眼见探春也在,那林之孝家的见礼之后便闭口不言。
探春极有眼色,紧忙便要告退,却被凤姐儿一把扯住,叱道:“我这里也没见不得人的事儿,如今探丫头管着家,你有事直管说了就是。”
林之孝家的这才开口道:“奶奶,仁大爷来寻奶奶。”
凤姐儿顿时蹙眉不已:“他这会子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