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如何啊?”
当下探手将面色铁青的贾兰抄手揽在怀中,扭身往外就跑。
李惟俭脚步不停,那探春急急忙忙道:“俭四哥,兰哥儿如何了?”
王熙凤故作抱怨道:“好容易才歇了三个月,如今又要忙将起来,可见老祖宗心里头没想着我。”
忠靖侯夫人与贾母说过一会子话,转而便道:“姑母,云丫头先前也被瞒了去,只怕一时半刻的想不开,侄儿媳妇这就去寻她说说话儿。”
贾母嗔道:“哼,你们都知道了,偏生瞒着老婆子我。”
鸳鸯紧忙下去吩咐。玻璃与另一个小丫鬟止住眼泪,紧忙又往稻香村奔去。
贾母就道:“不过让你掌个总,这里头的事务自然有探丫头去打理,待你卸了身子再一并管起来。”
探春与惜春面面相觑,好半晌,惜春才道:“太太再如何,也不至于这般吧?”
不片刻到得稻香村,入内便见几个丫鬟、婆子正围着贾兰哭嚎,李惟俭上前将人分开,恼道:“哭有什么用?都滚开了!”
她自打懂事儿便养在王夫人膝下,与王夫人扮了个母慈女孝,实则内中苦楚又有谁人知?探春处处忍让,不敢越雷池一步,便是瞧清楚了王夫人佛口蛇心的性子,这才一直扮做乖女儿,从不行差踏错半步。
忠靖侯夫人压低声音道:“姑母深鉴,姑母来日不妨往各家勋贵家中扫听扫听去,因着宝玉,这外头可有说她好话儿的?”
忠靖侯夫人赶忙道:“倒不是有意瞒着姑母,只是……姑母到底上了年岁,这家中事务多是旁人打理。若有人一直蒙蔽的姑母,私底下专门行那奸邪之事……如此,岂非违了林盐司临终所托?”
稻香村中的丫鬟追之不及,只能遥遥缀在后头。李惟俭自石洞绕行,眼看上了盘道,禁不住低声说道:“兰哥儿,不是说吃些巴豆就好,伱这是吃了什么?”
“竟脸面发青……人事不省!求老太太快救救兰哥儿!”
王熙凤起身引着忠靖侯夫人而去,李惟俭顺势便要告辞,正待此时,忽而听得外间吵嚷声一片。
贾母蹙眉纳罕不已,旋即便见大丫鬟鸳鸯引着两個小丫鬟奔至内中。那两个小丫鬟噗通一声抢跪在地上,哭嚎道:“老太太快救我们哥儿!”
贾母听得此言顿时一惊,忙问:“玻璃,好好儿说话,兰哥儿到底如何了?”
只是这般闹下去,二房怕是就要在荣府待不住了。
忽而身后传来呼喊声,探春与惜春扭头,便见大丫鬟鸳鸯奔了过来。到得近前上气不接下气道:“老太太方才去了稻香村,听闻兰哥儿被俭四爷接走了?”
探春叹息道:“方才撞见了,我去与老太太回话儿。”
当下几人一并往稻香村而去,到得内中不待施礼,贾母便急吼吼问道:“兰哥儿呢?可曾拦下了俭哥儿?”
探春就道:“老祖宗,俭四哥说带兰哥儿回家中诊治。”
贾母随口便道:“太医已经来了,为何偏要去……”贾母话说一半,忽而醒悟过来。
此时就听惜春幽幽道:“俭四哥说,信不过咱们家的太医。”
稻香村里顿时一片静谧,落针可闻。信不过太医?这分明是信不过王夫人啊。贾母只觉脸面臊得通红,今儿这脸面是彻底掀了去,只怕回头儿就成外头勋贵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事已至此,贾母又能如何说?贾家出了这等事儿,李惟俭总是兰哥儿的亲舅舅,一时情急带了家去诊治,任谁都说不出什么。
思量半晌,贾母正不知如何开口,就听探春说道:“俭四哥与太医院王太医最是熟稔,但有病症,王太医都是手到病除。祖母安心,料想待诊治好了,兰哥儿自然就回来了。”
“也是。”
贾母应下,又吩咐回返荣庆堂。这一日折腾的,贾母一早儿就疲惫不堪了。于是鸳鸯、琥珀搀扶了老太太去乘肩舆,临到肩舆跟前儿,贾母方才后知后觉寻了玻璃吩咐道:“哥儿跟前儿不能短了人伺候,你快带两个妥帖的去照看着,但有变故,赶快打发人来知会我。”
玻璃应下,领着两个红了眼圈儿的小丫鬟急急忙忙往会芳园而去。
肩舆一路将贾母抬到荣庆堂,贾母方才由鸳鸯搀扶着坐了软塌。贾母叹息着道:“主母不慈,阖家不宁啊。”
鸳鸯本心要开口劝慰两句,可不待其开口,便听得外头呼喊‘老太太’连连,跟着便见几个丫鬟搀扶着王夫人入了内中。
王夫人方才被李惟俭当面怼得颜面皆无,心下自然愤恨无比。回到院儿里便摔了东西,任凭薛姨妈如何劝说也不管用。心下正思忖着如何报复李惟俭呢,转头儿便听得贾兰因吃了自己送去的马蹄糕中了毒。
王夫人急得跳脚,这档口出了这档子事儿,岂非要她的命?当下急急忙忙便往荣庆堂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