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卡片边缘的防伪纹像条苏醒的蛟龙,在靛青底色上若隐若现。
……
朱幼薇也是个铁娘子,休息了一阵,又进了工坊。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织机上,金线与银梭泛着柔和的光晕。
陈寒忽然现妻子耳垂上那颗小小的红痣在月光下像一粒朱砂,随着她穿针引线的动作若隐若现。
“滇铜丝太硬,会刮伤绸缎。”朱幼薇捏着金线在烛火上快掠过,铜丝瞬间软化如,“物理院的小子们说,要这样淬火……”话音未落,陈寒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挲着她虎口处的茧子——那是常年执剪留下的痕迹。
“等代金券的事忙完,我们歇一年吧。”他声音有些哑,“去苏州听评弹,或者岭南看荔枝。”
朱幼薇的银剪悬在半空,剪尖映着月光晃出一道银弧。“哟,国公爷也会喊累?”她故意用剪背轻敲他额头,“上个月是谁半夜翻墙进物理院,就为看水车模型?”
陈寒捉住她的手腕一拽,朱幼薇猝不及防跌进他怀里。织机上的半成品绸缎被带落,月光下展开的缠枝纹里,竟藏着细密的“洪武”暗记。
“我是认真的。”他指尖掠过她眼下淡淡的青影,“你上次睡足四个时辰,还是老爷子寿宴那日。”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惊起柳梢的夜莺。朱幼薇忽然现丈夫的鬓角有了几丝白,在月光下像织坏的银线。她伸手去拔,却被陈寒捉住手指贴在唇边。
“李贞说工坊新来的小姑娘,都管你叫‘铁娘子’。”他低笑时胸腔的震动透过衣料传来,“她们要是看见你现在这样……”
朱幼薇的银剪“咔”地抵在他喉结上:“哪样?”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幅剪影画。陈寒忽然想起五年前大婚那夜,朱幼薇也是这样用剪子挑开合卺酒的绳结,结果溅了两人一身琼浆。
“像现在这样……”他忽然贴近她耳畔,“美得让我分不清是月光还是你。”
朱幼薇的耳尖瞬间红透,剪子“当啷”掉在地上。库房外突然传来李贞的咳嗽声:“郡主,辽东的紫貂绒送到了——呃,我待会儿再来!”
脚步声匆匆远去。陈寒望着妻子绯红的脸颊,忽然现她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的阴影,像工笔画里的花蕊。五年来他第一次注意到,她右眼角有颗比针尖还小的泪痣。
“其实老爷子早看出来了。”他捡起地上的绸缎裹住她肩膀,“上次批奏折时突然问我,知不知道你最爱吃玄武湖的菱角。”
朱幼薇怔住。她记得那个雨夜,自己随口提过一句喜欢初秋的嫩菱,第二天御膳房就日日送来剥好的菱角肉。原来是他……
月光移过窗棂,为织机镀上银边。远处传来女工们浣纱的歌声,混着秦淮河上的桨声。陈寒忽然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展开是半块桂花糕。
“厨房顺的。”他掰下一小块喂到她嘴边,“比光禄寺的强,没掺那么多糖。”
朱幼薇咬住糕点,唇瓣不经意擦过他指尖。陈寒突然觉得这五年像一场大梦——他竟从未好好看过她低头时颈后那弯浅浅的弧度,像未满的月亮。
“岭南太远。”她突然说,“不如去杭州,听说灵隐寺的素斋……”
“好。”陈寒截住她的话,指尖掠过她散落的鬓,“就我们俩,不带锦衣卫,不批条陈。”
朱幼薇忽然笑出声,眼角泛起细纹:“那你得先教会我游泳——上次在玄武湖,你抱着块木板扑腾的样子……”
库房的门突然被撞开。李贞扛着狼牙棒冲进来:“郡主!徐家的人混进工坊,在织机里藏了刀片!”
月光下,朱幼薇脸上的柔情瞬间褪去。她拾起银剪别回腰间,转身时绸缎如披风扬起:“传令,所有织机暂停,让物理院的人带磁石来查——”
陈寒望着妻子挺直的背影,忽然想起五年前那个站在城楼上指挥若定的少女。他快步跟上,在廊下阴影处攥住她的手:“等这事了结……”
朱幼薇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掌心粗粝的茧子摩挲着:“嗯,去杭州吃素斋。”
月光穿过柳梢,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像一幅未完成的工笔画。远处传来净街司的梆子声,惊飞了栖息在织机上的夜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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