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闪耀,热气蒸腾,无尘子被那热浪波及,整个人不得不退出十来丈,遥遥观望。
两个满头大汗的老头也被这动静给吓着了,还以为是失火了,不过被无尘子放开嗓门一阵解释,终于安稳了下来,急急忙忙挖坑,争取在午时之前将诸人安葬了。
——这地方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昨夜又被吓着了,赶紧出去,找个镇子人多的地方安稳一下心神。
便在无尘子一把火通红照耀的时刻,村子里一声凄厉嚎叫传来:“那贼道士,赶尽杀绝,等本尊回过气来,定然要灭了你满门!”
一个字一个位置,等无尘子运转法眼,只看得一个模糊影子向着外头山林里头没命逃窜而去。
嗯,究竟是大意了。
此时便是施展遁身符,也追不上了,尤其是还有两个老头,手无缚鸡之力,若是脱离了无尘子照料,遇着鬼物,便是软脚虾,只能被吸干精血的那种。
清缘二人也听见了这叫唤,齐齐抬头,看向无尘子。
无尘子出声安抚了,一边看着废墟里头不时有些许鬼气流淌,被火光日光化去,一边默默戒备,直至午时前后,三人将那骨灰都埋了,也没再见着鬼物踪影。
无尘子不满意瞪了一眼小黑,后者半点失职的自觉也没有,反而舔着脸讨好无尘子,可惜肚子实在是撑着了,还不想起身,就在那地方趴着。
无奈,只是一只畜生。
火光渐渐微弱,村子已经是白地了。
无尘子一道净身符,招来清风,一股脑将那些白灰吹走,这才运转法眼向着村子里头看去,左右张望,无非便是火气,至于鬼物气息没有,怨恨煞气没有,法宝的灵光也没有,阵法阵基也没有,看来自己是多心了。
这地方,或者只是因为是山村,两边高山相逼,方便布置阵法招来阴气,顺带炼化魂魄为鬼物而已。
无妄之灾。
无尘子摇头叹息一番,将心思放下,跟着两个得了一大笔意外之财的老头一道,舒坦而欢喜顺着官道往回走。
新津县还有好几个村镇都遭了鬼劫,无尘子还是要去转悠一圈的,如今老车夫没了马车,年岁也一大把了,无尘子自然不乐意带着,既是防备老车夫在遇着鬼物之时还如昨夜一般拖累自己,也是怕自己护卫不周全,让这老车夫被鬼物给害了。
这可是子真道人辛辛苦苦找寻了许久,才寻来的敢冒着被鬼物祸害的风险跟着走一遭的。
想想当时清缘跑了车马行,问了十几个人,一听说是来新津县这鬼物肆虐的地方,都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还是这老车夫胆子大,也相信子真道人为人,这才冒险送了二人出来。
无论如何,二人都要保得老车夫安全。
顺带,在镇子上看能不能找两匹骡子,其他地方都是山路,马车已经走不动了,骡子勉勉强强还可以走一下。
一路施展遁身符,马甲符,无尘子三人顺利到了三十多里外头的镇上。
将老车夫在镇上安置好,无尘子二人第二日一大早寻了十来户人家,还是买到了两匹骡子,又顺着官道,沿着镇魔道人给的模糊地图,继续在附近的山村转悠。
三日时间,无尘子二人将余下两个村子都转悠遍了。
三个村子里头的人大多都没了,不过其中最后一个村子算是侥幸的,还有不少村人死里逃生逃过一劫,正在村子里头清理倒塌的屋舍,埋葬过世的亲人,还有个有些微薄法力的神汉在做超度法事。
村子也是一片废墟,高高低低参差不齐的倒塌屋舍,梁木犬牙交错杂乱无章,黑的灰的衣衫布匹东一片西一块的,让整个村子看来实在是一片脏乱,还有那剩下十来个壮汉在翻来翻去,带起好歹一片黄色尘土灰土尘埃,呛得那些人咳嗽连连。
壮汉身上,袄子已经湿了,黄土黏在其上,也亏得其都是壮硕青年,身子壮实,这才没有被寒气入体。
法眼流转,村子里鬼气废物,满地血煞颜色流动,还有百十个混沌鬼物在村子里头糊里糊涂转来转去。
那些鬼物眼睛已经恢复了些许清明,悲哀无奈,但对着那些壮汉,还是悄悄避开了。
这便是灵智,但若是时日久了,被阴阳大磨伤损,被怨恨煞气纠缠,那灵智便会一点点失去,堕入只晓杀戮精血的饿鬼道,等得将来有了修为,再恢复了灵智,想要转入善道却已经回头无路了。
那神汉的穿着不过是寻常农家汉子模样,就是年岁大了些,大约五十多岁,还算强壮,双眼有些精明,弄了个简陋法坛,布置了些沾染几丝仙神灵光的旗幡,在那诵读残缺不全的超度经文,听模样,似乎是佛门的,但也有些道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