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津县这一趟遭灾,许多田地都没了主人,还有些逃难而去的急急将那田契卖了,有那胆大的地主便趁机压价,收拢了不少上等良田。
蒋瑞全自己也收了不少。
但这官儿还是最关心自己的乌纱帽,生怕这鬼物是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引来的,等事情一暴露,上官前来清查,自己所作所为便要暴露了。
无尘子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蒋瑞全,笑眯眯道:“不清楚!”
“若是有了痕迹,贫道只收拾鬼物,至于那些作恶之人,便是大人的事情了。”
“不过贫道查清了,定然会给大人还有镇魔道友一个消息。”
“谢过真人了!”县令大人拱拱手,双袖往背后一靠,姿态悠然向着外头走去,又有那师爷和一群衙役立马摆正姿态,悄悄跟了上去。
镇魔道人回头,看见官府之人走了,悄悄松了一口气,又瞪了一眼身旁的班组,其方才在自己跟前理直气壮,结果一见到官府的,立即恭敬地跟只鹌鹑一样。其如此行径,自然让老道士气不打一处来:“班主,如今你也晓得了!”
“我镇魔观需得早早修建起来,免得等鬼物来了,你们连个灵符都找不到地方去要!”
修不修道观,跟能不能绘制灵符是两码事,可惜镇魔道人非要将这两件事并在一块儿说,那班主也无奈了,只无奈拱了拱手,回去,低声将这事情告知了一众手下人,顺带让这些人多准备些护身驱邪的宝贝,免得真有鬼物再次作祟了,连个护身的手段都没有。
至于逃出这新津县,班主舍不得家里边的土地房产,一帮手下也舍不得土地房产。
手艺人也算是,不过换了地方,可未必混得开了。
无尘子不晓得自己一句提点的话,才不过是片刻功夫,就成了镇魔道人要挟别人的把柄,不然定然会好生斟酌一番的。
镇魔道人看班主老老实实去干活了,心头舒服,过来与无尘子见礼,道:“道友跟县令大人颇为熟悉?”
无尘子摇了摇脑袋。
自己跟县令的钱熟悉,县令跟自己的灵符熟悉,两人之间反倒是有些隔阂,都在彼此忍着而已。
将就吧,大家都是这习惯,也不想撕破脸而已。
清缘看了看天时,已经偏西了,低声提醒道:“老师,我们该走了!”
这徒弟,收的不错!
无尘子暗暗点头,顺势道:“道友,贫道这事情看来很棘手,不敢耽搁太久,今日便要出发了。”
“等道友道观重建好了,招呼一声,贫道定然前来恭贺!”
场面话嘛,无尘子也学了些,应付一下本就不熟悉的镇魔道人已经足够了。
后者闻弦歌而知雅意,也晓得无尘子是不打算管自己这边的事情了,虽然对碧霞观颇有几分不满意,但想想,新津县遭灾的确实不少,自己也没这实力安抚下去,确实只能让无尘子去解决了。
罢了,罢了,自家道观还是要自家经营,旁人终究靠不住!
镇魔道人不纠缠了,蒋家县令也被打发了,无尘子心情舒爽,将镇魔道人那一堆记录放入袖中,大步流星回了客栈坐上马车,一路顺着几乎没有一个人的官道往南边隐隐约约可见的山区行去。
小黑在马车里头窜来窜去。
清缘依旧在一点点调和呼吸。
无尘子取了那记录拿出来慢慢翻看。
果然有十多个村子受灾了,也都是在深山老林边上的。
以前这些地方山肥水美,收税的官员都嫌弃那地方太过难以翻越,只是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跑去收税,至于地主更是看不上这些太过偏远的地方,对那些高一脚矮一脚的山村避讳不已,也少了几分盘剥。
每个村子还有一户家传的神婆神汉,红白喜事勉强能够应付了,些许怨念纠缠生出的小鬼也能打发了。
男耕女织,三五月未必出山一趟,与世隔绝,是个生育的好地方。
如今鬼物发作,鬼潮汹涌扫过,这些村子多则百余户,少则三五十户,大多遭了劫,只有那么几个心思灵敏或者运数上佳或者本身便懂些许旁门左道术法的,及时反应过来,在鬼物大部队到来前已经跑了,这才保得一条小命。
这些逃脱性命的,一时三刻是不敢回去了,只想在新津县或者百江郡先寻个法子活下去,等过了冬日严寒难熬的日子,春暖花开了,再偷偷回去看看,确定那些邪祟之物跑了,或者还会回去重新住下来。
也有些害怕极了的,如今只在新津县这儿艰难求生,每日仗着官府门口的一碗稀粥熬日子,算天数,至于镇魔观,如今钱也没有,人也没有,甚至连道观都没了,想要赈济灾民也办不到。
那些记载之中,一个个被吓坏了的百姓,怕是有不少夸大之词,无尘子只是看那些记录,便觉得十分夸张。
什么飞天遁地,什么整个村子一片漆黑,不见半点灯火光芒,那鬼物来的时候,地动山摇啥的,无尘子是半点都不相信。
有这种本事的鬼物,至少不是恶境的。
约莫那些鬼物只是阴气太过浓郁,将所到之处化作幽冥鬼蜮,人间阳气全数被压了下来,又或者是有那精通幻术的鬼物,将整个村子都迷惑了,逃出来之人被幻术吓坏了,才有这慌乱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