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也是看到了那些东西的人,晓得没有道观和道士在,这村子怕不会安宁,就找了以前我们一直偷偷摸摸找来做法事的神婆住了进去。”
“然后我们又听说,族长将以前偷偷扣下来的,嗯,听说是官府拨给那个道观小道长的米粮拿了不少出来,给了那个什么,杨婆子,让杨婆子在道观那儿安安稳稳住下去,有事时候回家操持一下田地,没事时候就在道观那儿待着。”
无尘子听到这儿,眉头紧皱,想到前身困饿而死,恨不得将那族长给拎出来,先来个十道八道五雷符,再将魂魄拘了,丢在日头之下暴晒个十日八日的,也算是将前身受得那委屈给平了。
饿死,或者病死,那苦痛,无尘子不敢想象。
若非是前身懵懂,已经将这苦痛带走了,无尘子怕是要忍受这心魔了。
胡八姑不晓得无尘子心头波动,但感受到其身上法力流转,悄悄伸过手来,度过来一点温暖,终究是让无尘子那莫名杀气消散了,恢复了几分理智。
对面妇人只是觉得莫名一阵心悸感觉迎面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但还没发作,那气势又消失了,只干咳两声,晓得是自己说错话了,将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让对面那有些本事的道士发火了。
还好,这火气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没事。
自己只是这村里的一个寻常妇道人家,对面道士看来也不是常人,应该不会迁怒自己吧?
无尘子收回法力,敛了气势,温和笑笑,道:“大嫂,抱歉,我也是想起那个小道长,动了怒火。”
“听那小道长说,当年在三清观那儿,法力也不高深,修为也不如何,没吃没喝的,整日靠着山果饱腹,险些饿死……”
胡八姑听了这话,却是忍不住,猛然站起来,身上也有妖气涌动,一身翠绿颜色,将日头照耀的三尺地方都染上了颜色。
对面婆子还没将心思落下来,这次又被胡八姑气势一压迫,立即便跪了下来,不住哀嚎。
无尘子忙运转法力,呵斥道:“八姑!”
“回神!”
胡八姑也不过是听说了无尘子悲惨模样,动了真火,如今想起自家小官人好好呆在自己身边,没病没灾的,反而成了人仙散人,忙又坐了下来,只是对那婆子的无奈责备的目光,当做不曾见着。
无尘子起身将那身子瘦弱的妇人扶了起来,一脸歉意道:“我们二人与三清观都有些故旧关系,如今听了小道长的诉苦,本就怀疑,今日听大嫂说了缘由,动了嗔怒,连累大嫂了,不好意思!”
言罢,无尘子忙自袖子中掏出两道回春符,将其中一道引动,贴在那妇人身上。
但见一点点草木生机涌动,顺着那灵符法力牵引,向着妇人身上笼罩而来,在那妇人惊疑不定目光中顺着身上穴窍涌了进去,又有一阵阵舒畅感觉自外而内发作,轻而易举便让那妇人手脚发软,忍不住又倒在已经渡了一层油光颜色的竹椅上。
“道长……”
那妇人是舒坦得险些呻吟出来。
无尘子忙安抚道:“大嫂在这阴气弥漫地方住久了,身子受了伤损,贫道这符勉强能补一下大嫂元气,将大嫂身上那些暗伤压下几分。”
胡八姑却嗤笑一声,声音似乎是从鼻腔里头传出来的:“小官人倒是做好人做的多了!”
无尘子听明白了这里头的意思:自己当年灰溜溜从太平村逃难而去,那江族长是罪魁祸首,但这村子里的一群人,没一个是无辜的。
如今一整个村子衰败了,这几个不敢离去的,受了阴气反噬,也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
无尘子也晓得这道理,但究竟是人命一条,在自己力所能及之时,稍稍救一下,也算是还了前身在这地方二十余年的因果,了了前尘,散了心结,日后破境之日,也少几分心魔劫难不是?
那妇人一时没看明白二人的暗语,但感觉到身上越来越舒坦,也懒得纠结这道士高人之间的事情了,又看明白了二人对这村子以前的事情十分感兴趣,便接着道:“那个杨婆子到了道观之后,前头两个月还好,老老实实在那儿呆着。”
“还有个和尚听说道观里头换了人,跑来看了一眼,说是记下了这个事情,然后就跑了。”
“道观那儿又是在山里边,到我们这儿都要小半日,到其他四五个村子也是小半个日子,晚上周围漆黑黑的,周围山里边不是狼嚎就是鬼哭,反正那个杨婆子看在族长给的粮食还有银钱的份上,呆了四五个月,后面就撑不住了,一个劲儿说道观那儿不是个好地方,有鬼作祟,要换个地方将道观搬迁过去……”
无尘子立即忍不住了,拍案而起,呵斥道:“胡说八道!”
“那地方安稳了几十年了,一直不曾见着妖邪害人,怎地一个婆子去了,就敢说……”
对面妇人眼看无尘子又起来,先将自己牢牢抓在椅子上,免得对头道士再来一波,自己又撑不住。
胡八姑也怕无尘子心绪起伏太大,伤了心境,忙呵斥道:“小官人且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