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对面那女妖修为实在不低,自己如今身陷囹圄,还是莫要让这个女妖发作得好。
老婆子抚了抚胸口,将怒火压下了,面色也勉强和缓了几分,平和道:“这地方,你随意来去,本尊也难得管。”
“只是这阴气么,你便莫要动了。”
“这可是本尊好容易才从外头收拢了那么一丝的,用以吸了周围那些生机,平衡阴阳的……”
胡八姑却不以为意,笑眯眯道:“这是跟姑奶奶又没半毛钱关系。”
“是你被镇了,又不是我被镇了,没法炼化阳气,受苦的也是你!”
无尘子忍不住险些笑出声来,但也怕惹了对面老鬼,只将笑意憋在心头,只憋得双肩不住抖动。
对面的苦魔老鬼也被胡八姑这话给气着了,颜色从黑转白,又转红,也是为难这老鬼了,生生将那阴气凝的身形生生显出了几分活人的模样来。
——非活人,哪能显出这红绿变化的颜色?
胡八姑可半点也不怕对面的一个被困多年的鬼物,反而笑靥如花,轻声道:“哎呀,就这么点小事,就着急上火的,果然是被困了太久了,这心性没了,本事也没了,道途无望啊,可怜了……”
对面女鬼被气得神魂抖动,那阴气凝的身形,桌椅,全数动荡不休,险些连形状都显不出来了。
过了许久,那老鬼终于是将心头那怒火吞了下去,这才故意悠悠道:“你们狐族,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说罢,想要些啥,本尊若是有本事,都给了你!”
“不过有个条件,你得给本尊吞了几口阳气来,让本尊也缓一下!”
言罢,这魔头打量了一下无尘子,后者一直在一旁幸灾乐祸,前者自然看不下去了,笑眯眯道:“我看这小道士就不错,还是个童男之身,阳气可精纯的很,吸干了,也可以让本尊的法力恢复不少了……”
无尘子还在愕然,胡八姑已经一拂袖,散去了桌椅,又一脚跺出,在对面老鬼还没来得及收敛笑意的时候,已经将周围阴气震散了,便是对面老鬼好容易收敛起来的一点阴气也没放过,又被一直明目张胆吞吐灵气的绿幽幽狐狸给吞了。
便是将老鬼手段全数破去,胡八姑依旧不满足,犹自不解气地躲了两脚,这才恨恨道:“姑奶奶的姻缘,你这老家伙居然看上了!”
“找死!”
“一个只晓得吞吐阴气的老鬼,还敢图谋姑奶奶的夫君,真是不知死活!”
言罢,胡八姑又递了个魅惑笑意给无尘子,温声细语道:“小官人莫怕,这老家伙都要死不活的了,奈何不了小官人的,就是姐姐我还想着,能不能让这老家伙吐点好东西出来,也是上次险些害了小官人的弥补。”
“姐姐我对小官人可是一片真心,绝不会害了小官人的。”
一开始无尘子便没怕过。
对面那苦魔老鬼不过是个神念投影,借了阴气显形,本就没几分神通,一身法力不过是入道而已,莫说胡八姑了,便是自己都能轻易收拾了。
不过胡八姑如此维护自己,无尘子还是颇为感动的,心头悄悄将对胡八姑的忌惮又放下了几分。
诚如其所言,胡八姑若是想害了自己,且不提嘉定县了,只是曾家庄曾老爷的事情,随便分了两分罪孽过来,自己当时入道境界修为,定然是撑不住的。
至于后来,去往京城路上,还有在京城那琴娘手下,胡八姑随意施展个手段,自己也是有死无生的结局。
胡八姑也不急着走,将火气泄了出来,又掐诀,吐出一口妖气,化了个花纹繁复的桌椅,顺带坐下,看来是在等地下那老鬼冒头出来。
无尘子也百无聊赖,左右打量起这破败禅院来。
那些残破模样不提,这地方着实太过阴森了些,那槐树柳树还有菩提树等几种,已经将整个禅院都盖住了,星星点点的稀薄真火落下来,连铺地的阴气都压不下去,也实在是难以将地下被镇压的鬼物给收拾了。
再细细看去,那些菩萨像,佛像,也半点庄严模样也显不出来,周身有阴气缠绕,从满布污渍的缝隙中,还能看得出一两分昔年白玉的模样。
又有那东拼西凑也不能完全的石碑上,零零碎碎的经文也不成语句,反倒是颇有几分鬼魅意思,读起来非但不能传出佛陀无限慈悲的味道,更像是劝人作恶的言语。
再透过倒塌的院墙向外头望去,除了越来越浓郁的阴气,浊气,便看不得那草木生机,如此看来,外头那些遮天蔽日的古树,不像是坐地生长的,居然有几分幻象的意思。
至于更远处,无尘子法眼灵光被那重重涌动的阴气阻碍,却看不出多少东西了。
总而言之,这地方不是什么良善地方。
也不知胡八姑口中的煞气,是从何处而来的,居然能够将这看来昔日颇为广大的寺院,给祸害成这样了。
这地方,昔年定然是个香火鼎盛的寺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