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内一众村人见识不多,也就这族老读了几日书,又在城里转悠过,跟那些官老爷也能搭上话,应该能要回些银钱吧?
一时凉风刮过,卷起一阵阵酸腐味道。
有那兴致勃勃盯着无尘子几人的,如见了耗子的猫,眼中精光都要溢出来了,低声怂恿道;“族叔,可不能让这几个道士跑了!”
“对对,我们一家子受伤的伤,家里边锅碗都坏了几个,可不能让这道士跑了!”
……
又是一阵吵嚷声音,着实让人心烦。
四个道姑也争执不过一帮村民,其中两位老的是见多识广,明白那村民的心思,动了贪恋,自己几人便是舌灿莲花,也敌不过心中一点魔障,至于两个小姑娘却是口干舌燥,心火沸腾,可实在是说不出话了。
几人从碧霞观出门,到现在,已经有两三个时辰了,虽然还不至于饥肠辘辘,但念咒许久,又跟人争辩许久,连口水也未沾着,嗓子都快冒烟了。
今日这法事,实在是憋屈。
若非是有功德可拿,这几人怕不得气出几口血来!
子真道人斟酌许久,用沙哑声音道:“诸位,贫道乃是郡城碧霞观大弟子,自不会害了你等!”
有个婆子半点不虚,反正距离入土也没个几日了,索性倚老卖老,能给自家儿子挣得几个铜子也是好事,恶心发作,浑浊双眼摸索半日,终于看清正中发话的那老道士,黑枯双手颤抖着指向老道士,厉声打断道:“已经害了!”
“老婆子我在地上躺了半天,都不晓得着了风寒没!”
“不给钱不准走!”
又有数人立即应和道:“对对,不给钱不准走!”
无尘子看看天时,已经快要到申时了,而这帮人相互助力,心中那点贪念看来是压不下了,也是心头火起,眼中红生,径直掏出了张定身符,低声问道:“师兄,不若我将这帮子人给定住,先离去再说?!”
“然后不管是去寻官府出面,还是让这帮人吹吹冷风清醒一点,或者能好生说话?!”
“至于受不受得住冬日寒风,师弟我就管不了了。”
“合该他们受了这一场病患!”
无尘子这话声音不小,在一众争辩劝说声音中并不如何显眼,但那二三十人一直盯着几个道士,见了无尘子手上的动作,又想起方才无尘子倏忽一下便不见了,又倏忽一下出现在庄子口,着实吓人!
这道士是个有手段的,就方才还将自己一家子都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不晓得这道士会不会起了恶心,将自己一帮子人给暗害了?!
诸人心思跳动,既畏惧于方才感受的阵法威压,也有见识了无尘子施展术法的,悄悄退后两步,又将那须发皆白的族老给推了两步,挡在自己身前。
可怜族长,一心躲在后头捡便宜,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人推出来了,眼巴巴瞅着那声色俱厉的年轻道士,又转眼看了看其手上那道黄符,也看不出个名堂,嘴巴张开,吞了口唾沫,又咽下,片刻后又张开,如此几次,都没敢出声。
有那后知后觉的,也察觉了诸人动作,也跟着避开,悄悄挪了两步,却没法再挤到族老身后,只得默默多退了几步,仅仅盯着无尘子手上那符咒,生怕无尘子一个掐诀念咒,将那符咒发动了。
这东西气息古怪的,谁晓得是是怎么害人的。
不是有路过的行商,吹嘘说那些恶道人,会用符箓招来鬼怪,将那富户地主一家子都吸干了血,然后破门而入,取了那一家子的金银宝贝么?
眼前这道士,应该不敢这么做吧?!
子真道人也是左右为难,正要发话劝一下自家脾气暴躁的师弟,又不甘心白白受了冤枉,欲要劝一下对面的村人,却又说不动一帮子火气反逆的村人,只觉得心血翻滚,正要吐血,却有一声嘹亮宏大的佛号自背后传来:“阿弥陀佛,诸位施主……”
众人齐齐回头,便见得一个灰棕色僧衣的年轻和尚正一手持禅杖,一手拿了个金钵入得庄子。
那和尚看来四十岁左右,满脸慈和神色,布履不疾不徐,所过之处,有莲花印生出,肉眼可见,端的个佛门大德,得道高僧,只让人远远看了,便诚心膜拜,虚心顶礼。
无尘子脸立即便黑了。
子真道人也僵了。
余下道姑、小辈,只是好奇。
那和尚已经到了一会儿了,亲眼见得庄子内七八个简易法坛,却不见咒文经文声音,也不见法力神光流动,倒是一堆人拥在一个法坛边上,吵吵嚷嚷的,身上气息翻滚,福禄寿三般颜色都旺盛得吓人,看来实在是不太对劲。
常人若是有这般福禄寿,早该是朱紫贵人,或者在郡城发财了。
其中还有几个道士也有些气息不稳的模样,看来是在施展术法,思及此次目的,便进来看看,却被诸人回头的目光吓了一跳,各个眼中都有凶狠戾气,再细细看去,那道士大多气息不稳,面红耳赤,跟受了什么天大委屈一般,领头老道士还有些伤损模样。
老道士身旁,有个年轻道士还存有几分实力模样,只是面色胀红,一脸气愤。
那年轻道士手上还拿了道符,有灵光跳动,看来快要引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