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枣树,非有机缘,不得活了。
老枣树一旁又有个浅浅的水池,水色浑浊,里头飘着一堆腐烂叶子,点点臭味顺着风飘荡开来,腐朽刺鼻,倒是与这庄子上的情形差不多了,需得引入活水才能重新恢复清澈,才能活得下游鱼青莲。
周围环绕房屋茅舍,随风落下几根茅草,其色黑,入手轻拉,已经折断,却不晓得是前年还是更老的田间稻草了。
顺着那水池看去,透过对面一户破败人家的枯栏木门,无尘子还能看得其中有人影晃动,好几个脑袋凑在门口,也透过漏风的门缝,正好奇盯着外头。
庄子枯败景色,实在是勾不起无尘子的兴趣。
子真道人布下的阵法,才是高明的,让无尘子更是欣赏。
庄子入口便是乾位,跟余下七处阵基一道,坐镇八方,与先天八卦意境相合,有八道清香气息飘出,在和煦春风中,生出点点庄严,隐隐幻化一个八卦阵法,遥遥借来无穷山河之力,将整个庄子六七十户人家全数笼罩其下。
子真道人掏出罗庚掐算片刻,又看了看日头,对准了时辰方位,心中有数,猛然手上法剑舞动,八个法坛金光大作,只刺得诸人齐齐避开眼神,甚至逼得无尘子不得不散去法眼,这才好受了些。
几个呼吸后,只听得真人大喝一声:“今日妖邪作祟,鬼魅害人,吾等修行大道,参悟功德,见不得百姓受灾,忍不得人道受损,特此做法,以求化厄。”
“伏羲上皇,听吾祷告。”
“八卦阵,起!”
在一老一少两个村人还在酸疼的双眼中,有那八卦金光自八个八仙桌跳出,丈多长,跟着子真道人法剑挥动,瞬息间穿过那些土墙茅屋阻挡,直直飘向庄子外头,不过又是十来个呼吸,已然飘出了三五十丈。
待得整个庄子都落入这八卦模样金光中,后者每一道都是十来丈大小,大半藏匿在草木山石之中,只剩下一小个角落,却也比日头还要明亮几分。
那八道金光也呆立不动。
又有山河模样,在八卦方向跳出,各个高约十丈,模模糊糊,却是将这庄子紧紧困着。
族老立时顾不得腿脚不便,立时跪倒在地,叩头不止,又见的身旁儿子还在呆愣,一把拉着,叮嘱两声,也齐齐拜道。
昔年如何自负的老汉,今日真正见了仙家妙法,也要乖乖拜倒。
前后左右有那偷偷开了一条缝隙的屋子,也见着对面莫名出现的异象,也立即传来低声惊呼,只是瞥见族老都叩拜不已,不敢贸然闯出来,只将那点门缝堵死了。
有低低的欢喜声音传来,却都是赞叹自己这庄子有救了。
子真道人可分不出心思留意旁人,神念探出,借了阵法神威,瞬间在整个庄子内转悠了一圈,扫过那些污浊景象不理会,确定了阵法范围无有差错,这才将那阵法运转,乾坤变幻,离坎游走,山河飘动,水火涌动。
一时间,有八种异色笼罩了整个庄子,将那庄子染上了一层彩虹美景,老道士这才稍稍喘息,恢复一二法力,复高声道:“师弟,你我乾坤二位,天地合道,当一起颂念,化去阴邪……煞气!”
便是此刻,老道也不忍揭破这庄子的异样,还是取了风水煞气做个遮掩。
“善!”
无尘子也立即踏动步纲敕水杀鬼都官法,招来驱邪神力,手上跟着子真道人也掐了个伏魔印,运转法力,口齿轻动:“天地自然,秽气分散……”
但见口中一点驱邪金光飞出,有那法坛上坤字灵符也跳动不休,将那净天地神咒收纳了,立时有那浑浊幽冥颜色飞出,又见得子真道人那法坛上也飞出青天白日颜色,一清一浊颜色混为一体,其名混沌。
八般颜色依旧在,却也盖不过这混沌颜色。
二人手上法诀不变,口中咒文不息,只见得那一点混沌缠绕壮大,不过片刻功夫,已经是三五尺大小,半在虚空半入地下,又有子真道人停了法诀,法剑舞动,那混沌颜色渐渐膨胀淡薄,在诸人敬畏的目光中蔓延开来。
老头只感觉周围风气一凝滞,正在细察,却有无穷威压发散,如千百斤巨担压来,顿时整个人身子一重,还不待挣扎两下,已经五体投地,动弹不得。
又有点点凉意游走周身,却不是卸去这威压,只是护持这老头不至于彻底昏迷。
一旁的儿子也被压下了,哎呀呀叫唤两声,又担心自家老子,挣扎几下,勉强摸着老头了,却招了自家老子一句呵斥:“都多大的人了,还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老子没事,你也老老实实趴着,别费劲了!”
闻言,那壮汉也息了动作,眯缝眼睛,看混沌流动,观八卦交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