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样在昏暗的客厅里静静相拥。
雷耀扬的手掌很大,很稳,隔着她薄薄的丝质衣衫,传来令人心安的温度和力量。齐诗允闭上眼,感受着他胸腔平稳的起伏,嗅觉里,是对方身上熟悉又令自己心疼的气息。
她将所有翻腾的情绪都死死压在心里,只让这一刻纯粹的、想要靠近他、温暖他的本能主导着自己。
她能感觉到他最初的僵硬慢慢软化下来,环住自己的手臂又稍稍收紧了些。
他没有说话,她也不需要他说话。
这种无言的、带着些许笨拙却真实的拥抱,比任何语言都更能抚平她心中翻滚的浪涌。
过了许久,齐诗允才轻轻松开他,仰起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对他露出一个温煦的笑容:
“忙了一下午有没有肚饿?”
“我去给你煮公仔面?”
雷耀扬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神深邃,似乎想从她眼中读出些什么,因为自齐晟忌日后那些疑问,他一直未得到确切答案……
最终,他只是抬手,用指节极轻地蹭了一下她的脸颊,柔声答道:
“好。”
“雷太,请少放盐,不然我怕我会提前秃顶。”
听到这番调侃自己厨艺的玩笑话,齐诗允笑着站起转身走向厨房方向,背对着他,眼眶却微微发热。
因为她知道,有些秘密,她选
,的严密监视,变成了例行公事的巡查。
夜渐深。
雨声单调,催人倦怠。
值班的护工阿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了看墙上缓慢走动的时钟,又瞥了眼角落里那个一动不动、仿佛已经与塑料凳融为一体的「废人」程啸坤。
他起身,提着热水瓶,慢悠悠地踱至走廊尽头的茶水间打水,顺便摸出烟盒,想找个角落抽根烟提提神。
就在护工疲乏身影逐渐消失在走廊转角的那一刻,程啸坤那呆滞、空洞又麻木的眼神,瞬间变了!
如同冰面裂开缝隙,底下是汹涌的、怨毒的寒流。
男人极其缓慢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站起身。
动作中,带着一种长期模仿精神病患而形成的、略微不协调的僵硬感,却精准地避开了地上所有可能发出声响的障碍物。
程啸坤没有选择通风管道那种需要体力和工具的逃跑方式。
他目标明确地,走向活动室那扇为了通风而微微打开一条缝隙的窗户。因为那是雨天里,唯一不会引起怀疑的疏忽。
窗户外是病院的后院,荒草丛生,堆放着一批等待更换的旧床架和废弃医疗设备,再往外,就是一段年久失修、矮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锈蚀铁栅栏,以及更远处漆黑一片的山林。
雨水顺着窗棂流下。
程啸坤瘦削的身体,就像一滩没有骨头的软泥,他以一种极其扭曲却异常安静的姿势,从那狭窄的窗缝中「流」了出去,双脚悄无声息地,落在窗外湿漉漉的泥地上。
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单薄的病号服。
他伏在泥水里,像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一动不动地等待了几秒,警惕地倾听着周围的动静。须臾过后,依旧只有沙沙的雨声,和远处值班室里隐约传来的电视声响。
男人这才爬起来,弓着腰,利用废弃床架的阴影作为掩护,如同鬼魅般快速移动到他早已观察好的那段矮栅栏处。
栅栏根部,因为雨水浸泡和常年锈蚀,早已腐朽松动。
程啸坤用那双在无数个夜里偷偷磨蹭、抠挖水泥地而变得伤痕累累、磨掉指纹的手指,插进冰冷稀烂的泥浆里。
他死死抠住栅栏的根部,用尽全身力气,伴随着极其轻微的、被雨声完全掩盖的金属呻吟声,将那段栅栏掰开了一个足以让他钻过的缺口!
在逃生缺口跃然眼前那一刻,他没有激动,没有狂喜。
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机械般的精准。
男人漠然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栋在雨夜中如同巨大棺椁的病院大楼,眼中是沉淀了数月的、凝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