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是一个很乖的小孩子。
她几乎从来不会要求任何事情,倘若过去的一年里的某些时刻,在顾为经被画展,被系统任务折磨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由茉莉问自己。
“我能和你一起去做瓷器么?”
顾为经会答应对方么?
顾为经相信自己还是会的,应该吧。毕竟茉莉那么乖,可是……在他最烦躁的时候,在他内心里的某一瞬间,会不会觉得茉莉很烦?
她知道甚么?
玩?
小孩子就整天想着玩。
她懂自己在做什么么?她懂这是多么严肃的工作么?她懂自己要在这项工作里得到什么么?她懂第一场艺术展对一位画家的意义么?
小姑娘什么都不懂。
顾为经他可是个艺术家!
顾为经把自己放在天平的一端,他日复一日的工作,希望能够凑足去“赎买”印象派绘画技法的筹码。而她……她就只想着要玩一玩瓷器而已。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因此而浪费了很多不必要的时间,乃至会觉得,自己没有能按时完成任务,全部都是茉莉不懂事的原因。
反正他顾为经是没错的。
他也许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他只会在一瞬间闪过类似的念头,他只会在心底里暗暗的生气。
愤怒……他的愤怒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对于生活的无能为力。
一个被压力和恐惧折磨的无能为力的人,看着迟迟没有进展的任务进度条,于是把自己的愤怒,把自己的恐惧,施加在自己身边人的身上,施加在那些愿意迁就自己的人身上。
茉莉什么都不懂。
但茉莉懂顾为经,但茉莉很乖很乖……所以,茉莉从来没有一次开过口打扰过顾为经。
顾为经不在乎茉莉,忽视了茉莉的感受。
茉莉在乎顾为经。
茉莉只会去一个人跟猫猫玩。
“生活的艺术,就是艺术的生活。”曹轩在病房里,告诉过顾为经这样的道理。而在他为了完成任务而完成任务,为了学画画而学画画,为了开画展而开画展的过程里,逐渐忘记了生活本身的重量。
顾为经放下画笔,轻轻的抱起一边的阿旺,撸着它的耳根。
“对不起。”
顾为经对茉莉说。
艺术老师称赞顾为经,说他对瓷器艺术的热爱无人能及,大错特错,他只是画了很多画,但茉莉听闻顾为经要带自己一起出去捏黏土玩的时候,那种眼神里绽放出的光泽,却是顾为经无法企及的。
这……才是真正的对于生活的热爱。
“怎么了?”小姑娘在一边奇怪问道。
“没事,我就是觉得,自己有时候还没有阿旺聪明。”
狸花猫被抹的舒服的昂昂下巴。
喵。